马车进了镇子后,使驶速度就慢了下来,几乎亦步亦趋。
毕竟镇子里人比较多,也不敢赶快。
可能速度还没外面的行人快。
那小贼大概是喝醉了。
萧玉婵是在马车里面坐着的。
料他没看到她。
也没认出她。
拍窗户的举动,可能也是醉后下意识间的。
萧玉婵没管这个小贼。
吩咐车夫继续赶路。
可她声音一出,骑在马上的席展立刻半眯了一下眸子。
他其实没醉。
他在行行酒歌。
行酒歌是流行在大衍朝文人骚客们之中的一种即兴歌。
可纵马街行,亦可挥墨鞠行。
总之,大衍朝的人,对此等歌,算是极熟悉极熟悉了。
看见这样的人,也没什么好奇的。
故而,这街上人,对于席展的纵马行歌,也没表现出任何惊讶。
席展的马,慢悠悠的晃。
也没扰乱行人。
自也没人管他。
他原本是见了一辆马车,拍一下窗户,算是打个招呼。
不管认识或不认识。
纯粹打个招呼。
原本打完招呼。
就打算继续前行。
可谁知。
马车里的人出了声。
席展一下子听出来,这声音里的一丝熟悉。
那天萧玉婵揍他,是变了音腔的。
用的是比较粗糙的一种男音。
而今天,萧玉婵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女子的声音。
差别很大。
几乎没相同之处。
可席展就是听出来了一丝熟悉。
席展眯着眼,歪着头。
一根玉带,从头顶斜了下来。
一路从耳际,穿过前胸,落在腰间。
轻飘飘被风一吹,轻轻晃荡。
他眉眼很精致。
那种精致,迥异于容衡深邃刀刻般的轮廓,国色天香般的容貌。
迥异于赵佑温和清朗、丰神俊毓般的矜贵。
很难形容他的这种精致。
像山中青竹,迎着日光,乍然倾泻而来的那一抹清华。
又像晚霞滞留人间的那一刹那,余艳芳芳。
更有九重深宫里萦绕在龙座周边的那一幽清贵。
总之,是个极耀眼的男人。
萧玉婵奇怪了。
那一天,当小贼,他可没这般出色呀!
不过,那一天,她也真没仔细瞧他。
萧玉婵坐在马车内。
帘子没开。
但她是透过隐约的帘缝,看清了这人的。
偶尔帘缝被风吹大了,看的就更清了。
·
席展原本是要走的。
这个时候,决计不会走了。
他又将马车的窗户一拍,
“喂,里面的姑娘,给小爷我露个脸。”
哪有人在街上,如此调戏一个姑娘的。
如意气的想骂人。
萧玉婵拦住她。
给落虹使了个眼色。
落虹一马当先,掀开帘子,下了马车。
席展幽幽转眸,看过去。
眼神……诡异地顿住。
落虹看到席展,深黑的眸子,也微微眯了起来。
落虹转身,一抬脚上了马车。
其实车夫还是在慢腾腾的赶路的。
但是,速度实在是慢。
故而,赶路跟没赶似的。
落虹上下马车,也不受任何阻碍。
席展骑在马上,与马车亦步亦趋,自然也没任何阻碍。
落虹上去后。
席展抿了抿嘴,将手中的那坛子酒往车夫的脚边一放。
车夫,“……”
席展道,
“送你家……丫环的。”
他打马而走,奔放地唱着行酒歌,渐行渐远。
·
萧玉婵看向落虹。
落虹沉默片刻,抬头。
萧玉婵问,“你与他认识?”
落虹嗯一声。
萧玉婵等了一小会儿,没等到落虹开口。
萧玉婵便知道,落虹并不愿意说她和那小贼是如何认识的。
萧玉婵也不问了。
她相信落虹不会害她,也不会背叛她。
所以落虹有什么小秘密,她也不深挖。
想说的时候,落虹自然会说。
别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落虹不会害她,不会背叛她。
没原因。
就是直觉。
·
这一个小插曲并没影响什么。
萧玉婵也没把那小贼放在心上。
酒什么的,自然也没人喝。
就放在那里。
自生自灭。
萧玉婵轻轻掀了掀帘,看外面的街道。
虽然是个小镇,但似乎,人不少。
而且,观行人衣着,也多数都像是富贵之身。
萧玉婵挑眉,问如意,
“这里的人,很富裕吗?”
如意道,
“算是富的吧!千喜镇有个千茵湖,因此,皇城里的人,尤其是达官显贵们,最喜欢来这里游玩。”
“王妃您以前也来过的,不过你可能忘记了。”
“因为千茵湖的原因,千喜镇也变成了集镇。”
“集镇的意思就是,这里没有住户,你看大街小巷,马路两侧十分热闹,其实,都是商户。”
“他们不住这里,要么住在皇城,要么住在周边的城镇,白天过来开铺子,有些晚上也开。”
如意也往窗户口望。
指着一栋灯塔似的木楼,
“王妃看那里,那是千喜镇最有名的灯舍,有钱的人,或是有身份的人,来千喜镇游玩,晚上不想回的,都是住那里。”
“王妃您再看周边,是不是有很多有趣的商铺?”
萧玉婵把头再稍稍往外探了探,四处张望了几眼,确实看到很多有趣的铺子。
萧玉婵道,“我们也下去走走。”
如意哦一声,立马让车夫把马车停住。
然后掀起车帘,让萧玉婵下马车。
落虹跟上。
萧玉婵刚弯腰钻出去,又回头,问如意,
“要带面纱吗?”
如意问,“王妃想带吗?”
萧玉婵道,“不想带。”
如意其实有顾虑的。
毕竟王妃的名声,并不太好。
就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。
会不会惹来很多人的驻足观望。
或者,蜚短流长?
如意正想说,“还是带个面纱吧!”
结果。
萧玉婵直接一撩裙摆,自己跳下了马车。
如意,“……”
王妃就不能注意点儿形象吗!
如意简直心累。
落虹随在萧玉婵后面,也跳下马车。
如意还算斯文,规规矩矩地下马车。
再告诉车夫,让他先去千茵湖。
车夫赶着马车离开后。
三个姑娘在街边走着逛着。
·
程光觉得很无聊。
容衡去境城了。
太子忙生意去了。
赵雾不跟他一起吃酒。
赵弈和赵忠都不在。
他最讨厌的席展,唱行酒歌去了。
好像……整个贵族圈,就只剩下了他一人!
他坐在怡园的酒楼二楼,捏着酒杯,唉声叹气。
正叹着。
忽然眼睛一亮。
他看见了谁?
萧玉婵!
程光几乎是立刻的,冲着萧玉婵的方向,大喊一声,
“喂!”
喂完,酒杯一放。
站起身就往楼下跑。